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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50蚁斗 (第2/4页)

是五王图首次展览的开幕式,你和周青第一次见面。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,我看见你与周青握手告别,看见你坐进一辆豪华轿车。我看见你的社交距离被突破,你不肯轻易低头的睥睨之色——对了,就是你此时此刻的脸色,逐渐收敛。你和那个女人全无避讳、言笑晏晏。我猜测,她是你现在的伴侣。’

    ‘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么?你知道我的社会身份,知道我的名字,是吗?’

    ‘不,我不知道。我没有、也不想去调查,如果那样的话,就违背了我的想法。我只是给了周青一些线索,我猜测她会保护你们,毕竟她想要那份目录。’特伦蒂扭头贴近祁庸的脸孔,望着她的双眼,诚恳道‘我也想要。’

    ‘不要这样,特伦蒂。你突然凑过来,会让我的保镖风声鹤唳,她们就在附近。我知道你训练有素,能力拔群,可是刀枪无眼。’祁庸坐在原地未动。

    ‘我相信你有备而来。’特伦蒂也没有动,她保持着进犯的姿态,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吊坠,镌刻着Asariri的黄铜子弹闪烁着锋利的光‘跟我走,麟女,这儿不安全,咱们该离开了。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,要我帮你戴上吗?’

    她看向祁庸的目光中充满爱意,仿佛历经炮火的老牌杀手踏入枪械铺,在惊鸿一瞥间选中了最心仪的武器。

    ‘如果我拒绝,你要用枪指着我的头吗?如果我拒绝,同样的子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,冷不丁地射向我的爱人和朋友吗?’祁庸缓慢地抬起手,向不远处的安保人员示意,表明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。

    ‘难道你听不见这天外之音?’特伦蒂动作轻柔,解开细巧的银链,为祁庸戴上吊坠,‘要我绑架你、胁迫你吗?’

    子弹在她的胸脯前闪烁。特伦蒂欣赏片刻,将手掌搭上她的膝盖‘跟我走吧,麟女。和我在一起,我们能共同完成伟大的事业。不要反抗,不要抵触了,我并不想伤害你。’

    激怒特伦蒂是不理智的行为,祁庸定定地看着她的手,‘你口中的伟大事业指什么?’

    ‘人间的规则与法度有些太松散、太马虎了,你不觉得吗?’特伦蒂以手抚膺,再次剖白道‘我欣赏你,麟女。我喜欢你,我想要你,我希望你成为我的瞄准镜和测距仪。’

    她向祁庸发出盛情邀请‘离开你现在的伴侣,她根本配不上你。到我身边来,我们离开高山半岛。我带你回西半球大区,去建立我们的组织,成立我们的政党。你知道政客都是什么样子,日杀不辜、暴戾恣睢、聚党横行,眼里没有理想,只有金钱,躲在幕后操盘,侵吞公益性资产,贩卖战争,用人命做谈判的筹码。文化区也好、协商联盟也罢,都并非普遍利益的存在,只是阶级压迫的工具。’

    ‘和我在一起,麟女,我们去毁掉这些工具,生产新的社会秩序,我们去找那些可杀之人、该杀之人——’特伦蒂猛地握住她的手腕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‘把她们都杀了,每一个。’

    秋从风后来,特伦蒂的耳语是恶魔的抱负。她在战争和暴乱中度过了自己的黄金时代,以死亡取乐,和枪械共舞。鲜血令人迷醉,硝烟、金属、细菌和秽土的气味杂糅,构成了她对权力的初印象:权力是从死神手里借来的力量,权力的终点,是理解对死亡的渴望。

    ‘如果构陷了无辜的人呢?如果有人…被错杀了呢?’

    ‘我听见天外之音,它不断地向我诉说:自然母亲赋予我们神圣使命,我们的相遇是必然。’特伦蒂望着祁庸无动于衷的脸色,神情也渐渐冷却下来,‘麟女,你听不见那穹顶之上的福音吗?’

    ‘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特伦蒂。’祁庸重复了一遍‘如果有人被错杀了呢?’

    她的神色镇静且冷漠,语气平稳得令人发指,‘那不是必须付出的代价,却是有关但次要的损害。’

    这不是个让人意外的答案,但仍然,祁庸感到痛楚、悲哀和倦怠。她别开脸去看海,失焦再定睛,乏力地点点头‘我明白了。’

    她的手段充满偏执的狂热情绪,她的能量如同深渊。祁庸并不质疑她建立新秩序的梦想,也不抵触她对理想国的渴望,但她对于扣动扳机的热情、生杀予夺的喜好,真的是可以被远大梦想和美好愿望消解的吗?

    还是说,成为她人死亡的原因使特伦蒂背上沉重的负担,她解决这负担的方式是享受,并以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。她觉得做出审判是她的命运,因为她只能接受自己的所为,却无法处理随之而来的伤痕、悲恸与懊悔。

    ‘麟女。’特伦蒂的声音和态度已经变得很森寒,催逼她做出抉择。她了解自己此刻的处境:不能促成伟大事业的顽石,不必要的代价,无足轻重的损害。特伦蒂或许不会就此死心,她会胁迫她、给她施压。如果暴力行为有可能伤害到她的肉体,让她不再能够产出以假乱真的赝品画作,祁庸想来,特伦蒂会更倾向于对她的爱人和朋友下手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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